王巨榛指导他 8岁的小 孙子制 作了这张树叶贺卡, 寄 给在外 工作的父母作 为生日贺礼. 与自然亲近, 是孩子的天性. 金益丰 摄人物名片王巨榛, 1 9 4 3 年1月出生 于温州市区一个普通市民家 庭.1 9 6 1 年, 王巨榛考入浙江 大学物理系理论物理专业, 毕 业后分配到北京,在国防科委 十四研究院从事科研工作.3 年后,支援三线建设到重庆市 永川县, 在山沟沟里工作了 1 6 年. 1 9 8 6年,王巨榛随单位 东迁江苏无锡, 1 9 8 8年评为高 级工程师,任技术开发部副主 任,在中国华晶电子集团公司 中央研究所工作到退休.曾任 无锡市政协委员、九三学社无 锡市委委员、江浙两省科普作 家协会会员.退休后, 担任无锡 市老科协讲师团、 九三学社关工 委和校外辅导员等职.现定居 无锡. 2 年月日星期四 主编: 潘虹 版式: 丛丛 组版: 小敏 电话: 8 8 0 9 6 5 0 5 白兰花开 卢青 我家种的白兰花已陆陆续续开了二 十多天,每天清晨起床漱洗完毕,第一 件事就是去露台把将开未开的白兰花摘 下来,放进一个青花小碗里,或置于画 室或置于卧室,于是房间里就漂浮着一 种醇厚的香味,白兰花的香带着一种牛 奶咖啡的气息.有时来了兴致,将一朵 朵奶油色玲珑剔透,形状像散开的毛笔 头一样的白兰花用针线穿成一串,挂在 胸前或挽在手上,人到之处空气里就有 了那种醇醇的奶香味,胜过浓烈的香 水. 有时摘下数朵送给几位清新脱俗的 女友,当然会强调一下是自家树上摘的, 在女友们的欣喜声中获得另一种快乐. 前几天早晨,开车送一位朋友去机场回 河南老家.我特意将树上刚摘下的白兰 花用针线连成一串,挂在朋友女儿的颈 间,天真的女孩闻着这沁人的香味,让 她妈妈回家也种白兰花,她自然不知道 白兰花生长在湿润多雨的南方,河南恐 怕是无法生长的.朋友是个非常聪慧的 女子,在温州待了五年做得也挺好,可 是温州毕竟是他乡,她厌倦了这种漂泊 的生活,决意回乡或是北上去京城与京 漂的画家丈夫团聚.和她相交五年,过 从不甚密切,可她要走了,还是有几分 不舍,从此天各一方别时容易相见难了. 这串白兰花里有我的留恋有我的感伤有 我的祝愿,古人送别时折柳相送,我摘 一串白兰花相赠,呵呵,江南无所有, 聊赠白兰花啊!祝愿她一切顺利! 温州到处都有白兰花树,初夏花开 时节,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香味.白兰 花是木本植物,可高达十几米,一般的 公寓阳台是无法种植的.小时候,父亲 种过一棵白兰花,每当开花季节,就将 白兰花摘下别在衣襟上,自有几分女孩 子的雅洁.一天清晨起床后,发现家里 的白兰花等花草被贼搬走一空,父亲和 我都懊恼了好久.我前些年搬进雁湖木 屋后,露台为我种花养草提供了良好的 条件.从花鸟市场买来一棵白兰花种在 露台上,至今已有六年,年年开花两 次,不过采摘的快乐和养护的辛劳是成 正比的.种花养草也需要耐心和爱心, 尤其到了夏季,天天需要浇水.为了让 白兰花枝繁叶茂多开花,我将做完豆浆 后的渣以及鲜虾剥出来的壳埋在盆土 里,白兰花果然也不负我的辛劳,今年 的花苞出奇得多,令人喜不胜喜. 学校里有许多令人欣喜的花花草 草,滋润着我多年来日复一日重复单调 的教书生涯,有这些花花草草,生活多 了一些期待和快乐.校园里有很多棵白 兰花,尤其是行政楼前的两棵白兰花树 已达三层楼那么高,花开时节校园的空 气里弥漫着浓郁的醉人的花香,让我常 常流连花下,不忍离去.如今,或许不 久即将离开这个奉献了我的青春和热血 的学校,感触良多,留恋几个知心的同 事朋友,也留恋和学生相处的快乐时 光,其次让我留恋的就是校园里的花花 草草了. 白兰花,许多人总是把它说成玉 兰,而我总是不厌其烦地认真纠正别人 错误的叫法,有时也觉得自己迂腐得好 笑,在这个快速的时代,还有多少人能 静下心来去辨别植物的名称,去体悟植 物的芳香? 白兰花开时节,空气里弥漫的是浓 郁的醇香味,请慢下来慢下来,慢慢地 在白兰花树下行走,如果是雨后,那更 是令人陶醉! 理想者王巨榛 李艺 "博物夏令营"活动圆满结束 了.在探索自然的路上,能够与耐 心风趣的科普工作者结伴同行,家 长和孩子们感觉很有收获.活动结 束时,王巨榛先生被大小听众包围 起来,家长们和他交换着联系方 式,希望以后可以继续讨论问题. 举办"博物夏令营"活动,也 是缘于王巨榛先生的启发. 一 那天,王巨榛带上自己制作的 各种树叶标本来到本报 《人文周 刊》编辑部,他说自己目前正在温 州探亲度假,看到 《 人文周刊 》 推 出的以树为主角的"夏日寻荫"专题,很赞同报道中的提议—— —一起 去拜访我们身边的绿色伙伴.老先 生用树叶标本向我们证明着自己的 植物学知识,同时表示,若组织青 少年去拜访树木,他将非常乐意担 当义务讲解员. "儿女是在世间与我因缘最深 的儿童,在我心中占有与神明、星辰、艺术同等的地位.我对于儿女 的关心与悬念中,有一部分是对普 天下孩子们的关心与悬念. "王巨 榛把丰子恺这段话工整抄录在笔记 中.投身做科普宣教工作,王巨榛 尤其想唤起青少年对自然科学的关 注和热爱,"提高全民族科学文化 整体素质要从娃娃抓起" ,爱自然 的孩子不容易变坏. 二 王巨榛家中,爱自然爱科学的 氛围浓厚.全家人省吃俭用,购置 天文、地理、生物方面的图书近 6 0 0 0 册,用于科学观测的显微镜、 天文望远镜、天球仪买了不止一 台.因为特别喜爱孑遗植物鹅掌 楸,王巨榛经常抱着孙子在城市巷 陌中实地寻找这种植物的踪迹,全 家人在他的影响下也视鹅掌楸为 "亲情树" .路旁园里,处处留意寻 觅,不期而遇,家里人就像看见老 朋友,往往欢声招呼:"哦,鹅掌 楸! "鹅掌楸树叶形似马褂,春节 到了,王巨榛就动手把鹅掌楸树叶 粘贴在明信片上,邮寄给亲人朋 友,风趣地叮咛大家:"天凉了, 保重身体,加件马褂吧. " 鹅掌楸俗称"马褂木" ,因为 它的叶形奇特像马褂.开花时,花 大而艳丽,故有美名"中国郁金香 树" .它的身世也算得上一波三折: 史前,第四纪冰川后,鹅掌楸幸存 于中美两国的高山深谷,相隔万 里,一属两种.在眼见着即将趋于 灭绝之时,南京林业大学三代专家 努力了四十年,将中美鹅掌楸杂交 培育,使其重获新生,并得以向全 国推广.由于树形美成材快,2 0 0 7 年,鹅掌楸被选为"奥运树" ,栽 种于奥运场馆周围.神七上天的次 日,王巨榛在央视的直播节目中, 突然"撞见"鹅掌楸种子作为珍稀 濒危植物搭载上天参与试验的报 道,"那天心情激动,两天里涂涂 改改,终于在神七返地时写成一首 小诗.鹅掌楸似乎特别有灵性,历 经劫难,现在两度与国家大喜事挂 钩,先苦后甜,我对这种植物有特 别的感情,是因为它的经历和我的 人生有相通的地方吧. " 三 做科普工作需要扎实的基础知 识和广阔的知识面,而且必须与时 俱进.为此,王巨榛每天得看很多 书,上网搜集资料,了解各种与自 然科学相关的最新讯息,因为用眼 过度,他早早患上了干眼症.据调 查,直到今天,我国公民达到基本 科学素养水平的比例不到 3 % ,多 数民众不能充分地运用科学服务、 丰富自身生活,王巨榛说这种现状 让他有紧迫感. 相对于读书学习,更多的时间 里,王巨榛是从书斋走出去的.直 接面对普通百姓,一遍一遍用通俗 语言讲解科学知识,除了校园,街头、公园、公交车、汽车站、火车 站……这些普通老百姓聚集的地方 都是王巨榛的主阵地.4 0 岁至今, 王巨榛利用出差、开会、旅游等机 会,在全国 4 0 来个城市,作过四 五百场科普讲座.这几年因为儿子 儿媳工作在外,王巨榛和老伴肩负 起带孙子的重任,忙碌中,他仍坚 持着每年向公众宣讲自然科学知识 约二十场次的底线. 如此主动地往民间送讲科学知 识,时常会遇到尴尬和猜疑.1 9 9 1 年在北京,王巨榛两次到和平门中 学送讲,两次受到校长质疑:"你 这个浙江人,到底要推销什么产 品? "2 0 0 3年10月,在从杭州回 温的列车上,王巨榛向旅客讲起神 舟五号载人飞船上天的喜讯,旅客 们听闻不禁自发鼓掌,谁知惊动了 乘警,他要王巨榛"拿起你所有东 西,跟我走! "态度严厉.直到王 巨榛出示了政协证、作协证表明身 份,事情才总算以喜剧的形式结束 了,乘警送来一杯茶致歉. 四 王巨榛把退休前的自己定位为 "打工者" ,劳动光荣,他很坦然. 身为"打工者" ,且经历过多次迁 徙,王巨榛对于农民工为城市的繁 华光鲜所付出的代价,深有体会. 关注植物、火星、U F O 的他,也关 注身边的农民工,看新闻,会注意 到这个群体中有人平时不太懂用 电、用煤气常识,结果造成不少安 全事故;春节期间,一些农民工乘 车回家行路难,在车上容易出现种 种心理和精神问题,等等. "很多问题我解决不了,但至 少可以给他们讲讲科学常识,让大 家平时注意安全. "退休后这几年, 每到春节前夕,王巨榛都会去火车 站服务:先到客运办打个招呼,然 后去售票厅、候车室,楼上楼下地 跑,向准备返家的农民工分发科普 资料,宣讲车上心理保健、回家用 电用气安全知识和最新科技新闻, 并以居民的身份对他们说些慰问安 抚的话."农民工是我们身边的弱 势群体,他们辛辛苦苦干了一年活, 为我们的城市做出了很大贡献.过年 了,我这样做了,才觉得心里安稳. " 五 早在 1 2 年前, 王巨榛已经通过无 锡红十字会与当地一所大学的医学院 签订了遗体包括身体器官捐赠协议, 他 用很多理由说服家人支持这个举动: 医 学研究总离不开人体解剖试验, 而捐赠 者太少; 我国多数地方人体器官库存常 常为零, 而焦急地等待做器官移植手术 的人却可能有千千万万…… 作为老派知识分子,王巨榛经历 过文革,一生也是坎坎坷坷,可他身 上可贵的热忱和生机,让许多与他接 触过的人不免要想:这位先生或许是 位乐观主义者吧. "您是乐观主义者吗? "我拿这 个问题问他. 沉吟片刻,王巨榛告诉我:"应 该说,我是个理想主义者.一介书 生,提防能力差,上当受骗的事遇到 过不少,挫折和钉子也碰到过很多, 经历过诸多困惑后,我为什么还执着 地追求'诚信' ,仍旧视它为处事守 则呢?那是因为人生旅途中,我到底 还是遇到过许多讲诚信的人,他们的 诚实仁义滋润着我的心,我由衷承 认,他们都是我的好老师.我快 7 0 岁了,你问我走到今天对年轻人有什 么建议,我想那就是不要轻易放弃你 的理想,理想的东西值得我们坚持、 追求一生. " "爱自然的孩子不容易变坏" , 所以王巨榛宣讲科普总是不遗余力. 陈翔 摄 酢浆草、 狗尾草、 凤仙花、 蒲公英……这些都是—— — 我的童年 "玩伴" 王巨榛 温州是个山水城市.小时候, 市区河道纵横,河畔大榕树展开硕 大的华盖,民居院子里摆着一盆盆 山茶、月季和栀子花.春天,我们 到仙岩、茶山和白水漈,漫山遍野 都是艳丽的杜鹃花.夏天,我们到 双井头、十八家和江北岸,那里有 成片的田野.那时,我们与大自然 亲密无间,留下了许许多多对植物 朋友的美好记忆. 我们经常会随手采摘酢浆草, 剥皮露筋,倒拿着草茎扯斗,谁的 断了就是输了.1958年 , 全国"大办工业"时,我们班实验小组 还用酢浆草榨制过"草酸"呢!后 来我从 《 汉字中的植物名称 》 一书 中获知,"酢"是"醋"的原字, 怪不得读"c u "不读"z h a "呢! 还有狗尾草,玩耍中,如果你突然 觉得脖子发痒,反手一抓,毛茸茸 的,这就是同伴拿了狗尾草在捉弄 你呢!写到这里,我的耳边仿佛又 响起了童年的笑声. 凤仙花,那时我们叫它"指甲 花" .我们采它的红花挤烂,用纱 布包住指甲,临睡还要小心翼翼地 护着,翌日早晨拆开纱布就可以看 到指甲染红了.我也满怀好奇心地 如此"美甲"过,当然,男孩子要 躲到屋里悄悄做.指甲花好玩还在 于它的荚果,成熟时轻轻一碰,荚 爆籽飞. 蒲公英特有播种能耐,我们在 草地上留意那白色的"降落伞" , 轻轻一吹,种子就被小伞带着往上 飞扬.记得当年报刊上有幅水印版 画,一个盘腿坐着的小女孩仰脸吹 "伞" ,别有情趣.我在一位同学家 中看到他的临摹,就要了一张,挂 在堂屋,顿觉生气盎然.三年前, 我携孙游玩丽江,玉龙雪山下开阔 的草原上,蒲公英盛开,孙子欢快 地采着吹着,我扑倒在地抓拍了几 张,印洗出来题作"天人合一" . 小学时代,秋天临下课时,我 们就有些心不在焉了,眼望着窗 外.因为操场上有棵无患子,一堂 课期间,已经落了不少果实.下课 铃响,我们冲出教室抢捡果实,把 它们的皮剥下来浸水,可以充作肥 皂使用呀!后来读 《窗边的小豆 豆》,小豆豆的"窗边情结" ,颇能 引起我的共鸣. 放学了,走到瓦市巷尾,沿着 俗称"砚瓦槽"的蒙泉上华盖山, 枫杨挂下串串翼果,我们喜欢把它 按在鼻梁上,让它像绿头苍蝇一样 叮着,因此也把这树叫做"苍蝇 树" . 我的母校温州二中在海坛山 麓,校园里好几棵大樟树,十分壮 观,一直是海内外学友的最忆.美 术教室外的山崖上长有多刺的灌 木,秋来果红,满包浆汁,酸甜可 口.读到鲁迅的 《 从百草园到三味 书屋 》 ,悟知它就是覆盆子呀!少 先队开展"五年计划"活动,我们 曾到处采集冬青等树种,送给西北 省份.我们栽种过蓖麻、向日葵, 交给国家作油料原料.苏联生物学 家米邱林"我们不能等待自然恩 赐"的名言,曾激励我们去做豆科 植物的嫁接试验. 我家附近墨池池畔有几棵梧桐 树,叶阔果也大,桐子可以炒来 吃,桐果却有点黏糊 ( 是桐油吧 ) . 后来读到古诗词,屡屡有雨落桐叶 的描写,古人也是触景生情吧!后 来我自己支援三线到了四川山沟 沟,也写了一首山居野趣的打油 诗:"雨打梧桐叶,茶沏清泉水; 拾级一百多,出门健腰腿" .出川 思蜀,购张恨水章回小说 《 巴山夜 雨》,他写的才叫生动呢! 1 9 6 7年夏,"派战"激烈,我 恰好回乡,陪母避难岷岗,一次游 泳后,发现潭边倒着梧桐树枝,欣 欣然拖回家准备用于烧饭,房东却 说:"梧桐烧不得,一烧锅就漏. " 至今我未明白其中道理. 上世纪五十年代,温州遍植行 道树,法国梧桐曾是首选,它成材 快,树阴浓,康乐坊一带两侧的树 梢都搭到一起了.在上小学中学的 路上,它们夏天为我遮阴,雨天为 我挡雨,真是"在家靠父母,出门 靠法梧" . 春天到了,油菜花盛开在田野, 也留在游子的心田里.1 9 7 1 年,我 从北京到了四川的山沟沟,落差甚 大.好在没过多久,春风一吹,满 眼是金灿灿的油菜花,与温州"一 样一样" ,我的心情也得到不少慰 藉.1 6 年后,单位迁到无锡,油菜 花照样盛开,春游郊外,仿佛仍置 身家乡. 前十八年,我生活在温州,深 受家乡花木的滋润.退休之后,我 回乡"打工"八年,对这些花木朋 友加深了感情.我曾在各个场合宣 讲:家长们,请带领孩子拜访身边 的花木,亲近大自然. 与自然和谐共处,理应是我们 的共同理想. 哦, 鹅掌楸 王巨榛 主干挺拔侧枝疏, 奇叶似裁马褂服. 哦, 鹅掌楸, 好美的树. 逃过冰川利斧戮, 孑遗中美深山谷. 哦, 鹅掌楸, 好古的树. 奥运选作绿化木, 神七搭载上天路. 哦, 鹅掌楸, 好幸的树. 你是双喜见证物, 铭记中华两大步! 哦, 鹅掌楸, 好亲的树. 举办 "博物夏令营" 活动探索自然, 缘于科普工作者王巨榛先生的启发, 也多谢 他的支持. 人与自然是共生关系, 只有了解自然, 我们才能活得更好.然而当前, 中国公众 的自然科学素养仍偏低, 面向民间科普的重要不言而喻. 王巨榛 2 0 多年坚持直接面对普通百姓送讲自然科学知识, 费钱费力, 时遇尴尬 困境, 不过他已打算把科普这条道走到底. 鲁迅说: 真的知识阶级是不顾利害的, 社会也因为有了他们而热闹.此言真矣! 黄山栾树 7 月22日采于松台山北麓 枫杨 7 月22日采于松台山净光塔下 红花羊蹄甲 7 月27日采于马鞍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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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巨榛指导他 8岁的小 孙子制 作了这张树叶贺卡, 寄 给在外 工作的父母作 为生日贺礼. 与自然亲近, 是孩子的天性. 金益丰 摄人物名片王巨榛, 1 9 4 3 年1月出生 于温州市区一个普通市民家 庭.1 9 6 1 年, 王巨榛考入浙江 大学物理系理论物理专业, 毕 业后分配到北京,在国防科委 十四研究院从事科研工作.3 年后,支援三线建设到重庆市 永川县, 在山沟沟里工作了 1 6 年. 1 9 8 6年,王巨榛随单位 东迁江苏无锡, 1 9 8 8年评为高 级工程师,任技术开发部副主 任,在中国华晶电子集团公司 中央研究所工作到退休.曾任 无锡市政协委员、九三学社无 锡市委委员、江浙两省科普作 家协会会员.退休后, 担任无锡 市老科协讲师团、 九三学社关工 委和校外辅导员等职.现定居 无锡. 2 年月日星期四 主编: 潘虹 版式: 丛丛 组版: 小敏 电话: 8 8 0 9 6 5 0 5 白兰花开 卢青 我家种的白兰花已陆陆续续开了二 十多天,每天清晨起床漱洗完毕,第一 件事就是去露台把将开未开的白兰花摘 下来,放进一个青花小碗里,或置于画 室或置于卧室,于是房间里就漂浮着一 种醇厚的香味,白兰花的香带着一种牛 奶咖啡的气息.有时来了兴致,将一朵 朵奶油色玲珑剔透,形状像散开的毛笔 头一样的白兰花用针线穿成一串,挂在 胸前或挽在手上,人到之处空气里就有 了那种醇醇的奶香味,胜过浓烈的香 水. 有时摘下数朵送给几位清新脱俗的 女友,当然会强调一下是自家树上摘的, 在女友们的欣喜声中获得另一种快乐. 前几天早晨,开车送一位朋友去机场回 河南老家.我特意将树上刚摘下的白兰 花用针线连成一串,挂在朋友女儿的颈 间,天真的女孩闻着这沁人的香味,让 她妈妈回家也种白兰花,她自然不知道 白兰花生长在湿润多雨的南方,河南恐 怕是无法生长的.朋友是个非常聪慧的 女子,在温州待了五年做得也挺好,可 是温州毕竟是他乡,她厌倦了这种漂泊 的生活,决意回乡或是北上去京城与京 漂的画家丈夫团聚.和她相交五年,过 从不甚密切,可她要走了,还是有几分 不舍,从此天各一方别时容易相见难了. 这串白兰花里有我的留恋有我的感伤有 我的祝愿,古人送别时折柳相送,我摘 一串白兰花相赠,呵呵,江南无所有, 聊赠白兰花啊!祝愿她一切顺利! 温州到处都有白兰花树,初夏花开 时节,空气里弥漫着浓浓的香味.白兰 花是木本植物,可高达十几米,一般的 公寓阳台是无法种植的.小时候,父亲 种过一棵白兰花,每当开花季节,就将 白兰花摘下别在衣襟上,自有几分女孩 子的雅洁.一天清晨起床后,发现家里 的白兰花等花草被贼搬走一空,父亲和 我都懊恼了好久.我前些年搬进雁湖木 屋后,露台为我种花养草提供了良好的 条件.从花鸟市场买来一棵白兰花种在 露台上,至今已有六年,年年开花两 次,不过采摘的快乐和养护的辛劳是成 正比的.种花养草也需要耐心和爱心, 尤其到了夏季,天天需要浇水.为了让 白兰花枝繁叶茂多开花,我将做完豆浆 后的渣以及鲜虾剥出来的壳埋在盆土 里,白兰花果然也不负我的辛劳,今年 的花苞出奇得多,令人喜不胜喜. 学校里有许多令人欣喜的花花草 草,滋润着我多年来日复一日重复单调 的教书生涯,有这些花花草草,生活多 了一些期待和快乐.校园里有很多棵白 兰花,尤其是行政楼前的两棵白兰花树 已达三层楼那么高,花开时节校园的空 气里弥漫着浓郁的醉人的花香,让我常 常流连花下,不忍离去.如今,或许不 久即将离开这个奉献了我的青春和热血 的学校,感触良多,留恋几个知心的同 事朋友,也留恋和学生相处的快乐时 光,其次让我留恋的就是校园里的花花 草草了. 白兰花,许多人总是把它说成玉 兰,而我总是不厌其烦地认真纠正别人 错误的叫法,有时也觉得自己迂腐得好 笑,在这个快速的时代,还有多少人能 静下心来去辨别植物的名称,去体悟植 物的芳香? 白兰花开时节,空气里弥漫的是浓 郁的醇香味,请慢下来慢下来,慢慢地 在白兰花树下行走,如果是雨后,那更 是令人陶醉! 理想者王巨榛 李艺 "博物夏令营"活动圆满结束 了.在探索自然的路上,能够与耐 心风趣的科普工作者结伴同行,家 长和孩子们感觉很有收获.活动结 束时,王巨榛先生被大小听众包围 起来,家长们和他交换着联系方 式,希望以后可以继续讨论问题. 举办"博物夏令营"活动,也 是缘于王巨榛先生的启发. 一 那天,王巨榛带上自己制作的 各种树叶标本来到本报 《人文周 刊》编辑部,他说自己目前正在温 州探亲度假,看到 《 人文周刊 》 推 出的以树为主角的"夏日寻荫"专题,很赞同报道中的提议—— —一起 去拜访我们身边的绿色伙伴.老先 生用树叶标本向我们证明着自己的 植物学知识,同时表示,若组织青 少年去拜访树木,他将非常乐意担 当义务讲解员. "儿女是在世间与我因缘最深 的儿童,在我心中占有与神明、星辰、艺术同等的地位.我对于儿女 的关心与悬念中,有一部分是对普 天下孩子们的关心与悬念. "王巨 榛把丰子恺这段话工整抄录在笔记 中.投身做科普宣教工作,王巨榛 尤其想唤起青少年对自然科学的关 注和热爱,"提高全民族科学文化 整体素质要从娃娃抓起" ,爱自然 的孩子不容易变坏. 二 王巨榛家中,爱自然爱科学的 氛围浓厚.全家人省吃俭用,购置 天文、地理、生物方面的图书近 6 0 0 0 册,用于科学观测的显微镜、 天文望远镜、天球仪买了不止一 台.因为特别喜爱孑遗植物鹅掌 楸,王巨榛经常抱着孙子在城市巷 陌中实地寻找这种植物的踪迹,全 家人在他的影响下也视鹅掌楸为 "亲情树" .路旁园里,处处留意寻 觅,不期而遇,家里人就像看见老 朋友,往往欢声招呼:"哦,鹅掌 楸! "鹅掌楸树叶形似马褂,春节 到了,王巨榛就动手把鹅掌楸树叶 粘贴在明信片上,邮寄给亲人朋 友,风趣地叮咛大家:"天凉了, 保重身体,加件马褂吧. " 鹅掌楸俗称"马褂木" ,因为 它的叶形奇特像马褂.开花时,花 大而艳丽,故有美名"中国郁金香 树" .它的身世也算得上一波三折: 史前,第四纪冰川后,鹅掌楸幸存 于中美两国的高山深谷,相隔万 里,一属两种.在眼见着即将趋于 灭绝之时,南京林业大学三代专家 努力了四十年,将中美鹅掌楸杂交 培育,使其重获新生,并得以向全 国推广.由于树形美成材快,2 0 0 7 年,鹅掌楸被选为"奥运树" ,栽 种于奥运场馆周围.神七上天的次 日,王巨榛在央视的直播节目中, 突然"撞见"鹅掌楸种子作为珍稀 濒危植物搭载上天参与试验的报 道,"那天心情激动,两天里涂涂 改改,终于在神七返地时写成一首 小诗.鹅掌楸似乎特别有灵性,历 经劫难,现在两度与国家大喜事挂 钩,先苦后甜,我对这种植物有特 别的感情,是因为它的经历和我的 人生有相通的地方吧. " 三 做科普工作需要扎实的基础知 识和广阔的知识面,而且必须与时 俱进.为此,王巨榛每天得看很多 书,上网搜集资料,了解各种与自 然科学相关的最新讯息,因为用眼 过度,他早早患上了干眼症.据调 查,直到今天,我国公民达到基本 科学素养水平的比例不到 3 % ,多 数民众不能充分地运用科学服务、 丰富自身生活,王巨榛说这种现状 让他有紧迫感. 相对于读书学习,更多的时间 里,王巨榛是从书斋走出去的.直 接面对普通百姓,一遍一遍用通俗 语言讲解科学知识,除了校园,街头、公园、公交车、汽车站、火车 站……这些普通老百姓聚集的地方 都是王巨榛的主阵地.4 0 岁至今, 王巨榛利用出差、开会、旅游等机 会,在全国 4 0 来个城市,作过四 五百场科普讲座.这几年因为儿子 儿媳工作在外,王巨榛和老伴肩负 起带孙子的重任,忙碌中,他仍坚 持着每年向公众宣讲自然科学知识 约二十场次的底线. 如此主动地往民间送讲科学知 识,时常会遇到尴尬和猜疑.1 9 9 1 年在北京,王巨榛两次到和平门中 学送讲,两次受到校长质疑:"你 这个浙江人,到底要推销什么产 品? "2 0 0 3年10月,在从杭州回 温的列车上,王巨榛向旅客讲起神 舟五号载人飞船上天的喜讯,旅客 们听闻不禁自发鼓掌,谁知惊动了 乘警,他要王巨榛"拿起你所有东 西,跟我走! "态度严厉.直到王 巨榛出示了政协证、作协证表明身 份,事情才总算以喜剧的形式结束 了,乘警送来一杯茶致歉. 四 王巨榛把退休前的自己定位为 "打工者" ,劳动光荣,他很坦然. 身为"打工者" ,且经历过多次迁 徙,王巨榛对于农民工为城市的繁 华光鲜所付出的代价,深有体会. 关注植物、火星、U F O 的他,也关 注身边的农民工,看新闻,会注意 到这个群体中有人平时不太懂用 电、用煤气常识,结果造成不少安 全事故;春节期间,一些农民工乘 车回家行路难,在车上容易出现种 种心理和精神问题,等等. "很多问题我解决不了,但至 少可以给他们讲讲科学常识,让大 家平时注意安全. "退休后这几年, 每到春节前夕,王巨榛都会去火车 站服务:先到客运办打个招呼,然 后去售票厅、候车室,楼上楼下地 跑,向准备返家的农民工分发科普 资料,宣讲车上心理保健、回家用 电用气安全知识和最新科技新闻, 并以居民的身份对他们说些慰问安 抚的话."农民工是我们身边的弱 势群体,他们辛辛苦苦干了一年活, 为我们的城市做出了很大贡献.过年 了,我这样做了,才觉得心里安稳. " 五 早在 1 2 年前, 王巨榛已经通过无 锡红十字会与当地一所大学的医学院 签订了遗体包括身体器官捐赠协议, 他 用很多理由说服家人支持这个举动: 医 学研究总离不开人体解剖试验, 而捐赠 者太少; 我国多数地方人体器官库存常 常为零, 而焦急地等待做器官移植手术 的人却可能有千千万万…… 作为老派知识分子,王巨榛经历 过文革,一生也是坎坎坷坷,可他身 上可贵的热忱和生机,让许多与他接 触过的人不免要想:这位先生或许是 位乐观主义者吧. "您是乐观主义者吗? "我拿这 个问题问他. 沉吟片刻,王巨榛告诉我:"应 该说,我是个理想主义者.一介书 生,提防能力差,上当受骗的事遇到 过不少,挫折和钉子也碰到过很多, 经历过诸多困惑后,我为什么还执着 地追求'诚信' ,仍旧视它为处事守 则呢?那是因为人生旅途中,我到底 还是遇到过许多讲诚信的人,他们的 诚实仁义滋润着我的心,我由衷承 认,他们都是我的好老师.我快 7 0 岁了,你问我走到今天对年轻人有什 么建议,我想那就是不要轻易放弃你 的理想,理想的东西值得我们坚持、 追求一生. " "爱自然的孩子不容易变坏" , 所以王巨榛宣讲科普总是不遗余力. 陈翔 摄 酢浆草、 狗尾草、 凤仙花、 蒲公英……这些都是—— — 我的童年 "玩伴" 王巨榛 温州是个山水城市.小时候, 市区河道纵横,河畔大榕树展开硕 大的华盖,民居院子里摆着一盆盆 山茶、月季和栀子花.春天,我们 到仙岩、茶山和白水漈,漫山遍野 都是艳丽的杜鹃花.夏天,我们到 双井头、十八家和江北岸,那里有 成片的田野.那时,我们与大自然 亲密无间,留下了许许多多对植物 朋友的美好记忆. 我们经常会随手采摘酢浆草, 剥皮露筋,倒拿着草茎扯斗,谁的 断了就是输了.1958年 , 全国"大办工业"时,我们班实验小组 还用酢浆草榨制过"草酸"呢!后 来我从 《 汉字中的植物名称 》 一书 中获知,"酢"是"醋"的原字, 怪不得读"c u "不读"z h a "呢! 还有狗尾草,玩耍中,如果你突然 觉得脖子发痒,反手一抓,毛茸茸 的,这就是同伴拿了狗尾草在捉弄 你呢!写到这里,我的耳边仿佛又 响起了童年的笑声. 凤仙花,那时我们叫它"指甲 花" .我们采它的红花挤烂,用纱 布包住指甲,临睡还要小心翼翼地 护着,翌日早晨拆开纱布就可以看 到指甲染红了.我也满怀好奇心地 如此"美甲"过,当然,男孩子要 躲到屋里悄悄做.指甲花好玩还在 于它的荚果,成熟时轻轻一碰,荚 爆籽飞. 蒲公英特有播种能耐,我们在 草地上留意那白色的"降落伞" , 轻轻一吹,种子就被小伞带着往上 飞扬.记得当年报刊上有幅水印版 画,一个盘腿坐着的小女孩仰脸吹 "伞" ,别有情趣.我在一位同学家 中看到他的临摹,就要了一张,挂 在堂屋,顿觉生气盎然.三年前, 我携孙游玩丽江,玉龙雪山下开阔 的草原上,蒲公英盛开,孙子欢快 地采着吹着,我扑倒在地抓拍了几 张,印洗出来题作"天人合一" . 小学时代,秋天临下课时,我 们就有些心不在焉了,眼望着窗 外.因为操场上有棵无患子,一堂 课期间,已经落了不少果实.下课 铃响,我们冲出教室抢捡果实,把 它们的皮剥下来浸水,可以充作肥 皂使用呀!后来读 《窗边的小豆 豆》,小豆豆的"窗边情结" ,颇能 引起我的共鸣. 放学了,走到瓦市巷尾,沿着 俗称"砚瓦槽"的蒙泉上华盖山, 枫杨挂下串串翼果,我们喜欢把它 按在鼻梁上,让它像绿头苍蝇一样 叮着,因此也把这树叫做"苍蝇 树" . 我的母校温州二中在海坛山 麓,校园里好几棵大樟树,十分壮 观,一直是海内外学友的最忆.美 术教室外的山崖上长有多刺的灌 木,秋来果红,满包浆汁,酸甜可 口.读到鲁迅的 《 从百草园到三味 书屋 》 ,悟知它就是覆盆子呀!少 先队开展"五年计划"活动,我们 曾到处采集冬青等树种,送给西北 省份.我们栽种过蓖麻、向日葵, 交给国家作油料原料.苏联生物学 家米邱林"我们不能等待自然恩 赐"的名言,曾激励我们去做豆科 植物的嫁接试验. 我家附近墨池池畔有几棵梧桐 树,叶阔果也大,桐子可以炒来 吃,桐果却有点黏糊 ( 是桐油吧 ) . 后来读到古诗词,屡屡有雨落桐叶 的描写,古人也是触景生情吧!后 来我自己支援三线到了四川山沟 沟,也写了一首山居野趣的打油 诗:"雨打梧桐叶,茶沏清泉水; 拾级一百多,出门健腰腿" .出川 思蜀,购张恨水章回小说 《 巴山夜 雨》,他写的才叫生动呢! 1 9 6 7年夏,"派战"激烈,我 恰好回乡,陪母避难岷岗,一次游 泳后,发现潭边倒着梧桐树枝,欣 欣然拖回家准备用于烧饭,房东却 说:"梧桐烧不得,一烧锅就漏. " 至今我未明白其中道理. 上世纪五十年代,温州遍植行 道树,法国梧桐曾是首选,它成材 快,树阴浓,康乐坊一带两侧的树 梢都搭到一起了.在上小学中学的 路上,它们夏天为我遮阴,雨天为 我挡雨,真是"在家靠父母,出门 靠法梧" . 春天到了,油菜花盛开在田野, 也留在游子的心田里.1 9 7 1 年,我 从北京到了四川的山沟沟,落差甚 大.好在没过多久,春风一吹,满 眼是金灿灿的油菜花,与温州"一 样一样" ,我的心情也得到不少慰 藉.1 6 年后,单位迁到无锡,油菜 花照样盛开,春游郊外,仿佛仍置 身家乡. 前十八年,我生活在温州,深 受家乡花木的滋润.退休之后,我 回乡"打工"八年,对这些花木朋 友加深了感情.我曾在各个场合宣 讲:家长们,请带领孩子拜访身边 的花木,亲近大自然. 与自然和谐共处,理应是我们 的共同理想. 哦, 鹅掌楸 王巨榛 主干挺拔侧枝疏, 奇叶似裁马褂服. 哦, 鹅掌楸, 好美的树. 逃过冰川利斧戮, 孑遗中美深山谷. 哦, 鹅掌楸, 好古的树. 奥运选作绿化木, 神七搭载上天路. 哦, 鹅掌楸, 好幸的树. 你是双喜见证物, 铭记中华两大步! 哦, 鹅掌楸, 好亲的树. 举办 "博物夏令营" 活动探索自然, 缘于科普工作者王巨榛先生的启发, 也多谢 他的支持. 人与自然是共生关系, 只有了解自然, 我们才能活得更好.然而当前, 中国公众 的自然科学素养仍偏低, 面向民间科普的重要不言而喻. 王巨榛 2 0 多年坚持直接面对普通百姓送讲自然科学知识, 费钱费力, 时遇尴尬 困境, 不过他已打算把科普这条道走到底. 鲁迅说: 真的知识阶级是不顾利害的, 社会也因为有了他们而热闹.此言真矣! 黄山栾树 7 月22日采于松台山北麓 枫杨 7 月22日采于松台山净光塔下 红花羊蹄甲 7 月27日采于马鞍池